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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说句难听为君者
 俞青玄领的镇北军已经围了安珲。林远达领的卫平军也已和宁泉守军接了战。若一切顺利,兴许下个月便能成功会师燕京了。”宁泉、安珲是通往燕京的两大交通要地,也是北雁境内仅次于边关和王都的屯兵重镇。

 只有先拿下这两城,进攻燕京时才能避免被人截断后路两相夹击的危险。故萧琰虽也盼着能尽快了结这一仗早返京,却仍是选择稳扎稳打逐步推进,从而避免不必要的变数一举重创北雁,让这个北地强邻再没有兴风作的机会。

 “看来征北军进行得十分顺利。”进军北雁的方略早在出兵前就已定下,故萧瑜只大略扫了眼战报,立时便清了前线的状况…“不知太子召臣前来,是…?”“孤只是有些不安。”

 想到自己只因为这点小事就连夜将五皇叔请了过来,萧宸的脸有些红,但还是顶着萧瑜探询的目光将自个儿心底的疑虑说了出来:“自二月发兵至今,也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

 眼看王师连战皆捷、层层推进,孤心下固然振奋非常,但想到大军已深入北雁腹地,便不至于四面受敌、在后勤补给上的难度也会提高不少,心底便有些…”

 “唔?不过大军出征时原就带了不少粮草,圣人也没打算将这一战拖上太久,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才是。”北地苦寒,若将这一战拖到秋后,己方除镇北军外的战力必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故早在出征之前,萧琰便定下了“速战速决、以优势军力迫使北雁内外攻、分崩离析”的战略方向…他之所以坚持御驾亲征,也和这一点有关,毕竟,若无帝王在中路坐镇指挥、最大限度减低卫平军、镇北军和军三军之间龃龉和统属纠纷。

 即使领兵的余青玄、林远达等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将领,少不得也会因私心而互相掣肘、大大拖慢征北军进攻的速度。

 萧瑜对兵事虽不那么擅长,却也参与过御驾出征前的战前会议,见王师推进的状况与先前预期的相差无几,自然不觉得眼下的状况有什么不对,但萧宸想的却要更深一些。

 “雁地苦寒,去岁又因雪灾遭了饥荒…雁军入寇尚能就地补给。我军入雁却只能倚仗自身的后勤,尤其考虑到进军速度,各路前军所携的辎重必然十分有限。如今大军深入北雁,若不曾分兵留守后路,便得时刻留心北雁残军的扰甚至截断包抄。

 若分兵留守,粮草的运送和保存便是极大的隐患…孤虽深信父皇之能、却也清楚北雁方面绝非都是与贺兰玉楼一个水平的蠢材,但凡有人觑了空子朝粮草下手、又不能保证后续的补给,只怕我军目前的优势便有极大的可能要转为劣势了。”

 “圣人知战事,对之间的隐患必也相当清楚,太子委实不需过于担忧。”听年少的侄子有理有据地分析征北军可能面临的危险,即使萧瑜的长处原就不在这方面,仍不免有了那么几分…自个儿马齿徒长、光虚度的感觉。

 好在他生就了一副玲珑心窍,倒也看得出这个太子侄儿与其说是找他释疑解惑、不如说是来寻求安慰的。

 萧宸与萧琰容貌有七、八分像,予人的感觉却要温和可爱许多,再加上耳处微微泛着的几许绯,让瞧着的萧瑜一时怜爱之心大起。当下一句“臣僭越了”

 口、也不等少年反应过来便自探手对方发顶。萧宸虽听父皇以“玩世不恭、惫懒跳”形容五叔的情,可如此“切身”地体会到这点,却还是实实在在的头一遭…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少年一时有些发懵。

 却是直到原先整齐的发鬓都有些散、一旁守着的安远也看不下去地想要近前劝阻了,他才挣扎着从萧瑜的大掌下逃了出来,有些狼狈地问:“五皇叔缘何…”

 “太子就是太过紧绷了。”萧瑜按下了心头的遗憾故作正经地道,“既然已预料到了可能的危险,事前多加防范、预作准备不就得了?何需这般眉头深锁!若让不知情的人瞧着,怕还会以为前线的战事有了什么变故呢。”

 “…孤只是放心不下。”“身为人子,有此担忧也是正常,不过圣人筹谋这一仗也筹谋了十几二十年,必是有了充足的准备才会正式发兵,又怎会留下那等明显的疏漏?况且我军说是深入敌境,可北雁方面本非铁板一块,被圣人摧枯拉朽地一番折腾,不自个儿起来就不错了。

 想来也很难进一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这倒是…”萧琰商议国事时从不避着爱子,父子俩又有前世的经验可供讨论,故萧宸稍一细想,便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些多虑了。兴兵北疆、御驾亲征。

 不过是用以瓦解北雁的最后一着罢了。真正为这场必然的胜利打下基础的,还是大昭这十多年来的积蓄和酝酿。从国力的恢复、军队战力的维持,到对北雁内部的深入分化,若非帝王早早布线多方“栽培”

 就算真能聚起百万之师倾巢而入,北疆的战况也不会进行得这样顺利。可就算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以萧宸的子,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想到前生那场就某方面而言格外惨烈的胜利。

 即使曾经的罪魁祸首如今大多死的死、圈的圈,年轻的太子仍在片刻沉后语气一转、若有所思地开了口:“征北军有父皇坐镇、旗下将领又多是父皇旧部,出岔子的可能确实不大…可若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呢?”

 “喔?太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倒是不曾…正如先前所说,只是一直没来由地有些不安而已。”

 少年苦笑道,“之所以深夜请五皇叔前来相议,也是想藉此厘清思绪…说实话,要真是孤多心也就罢了。可若真有了什么万一,孤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太子言重了。”太子侄儿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这个做长辈的,自也不好再用一句“多休息宽宽心就没事了”来打发对方,尤其上回梁王的案子,也是因圣人的“不安”才寻到契机及时阻止的。

 故萧瑜踌躇半晌,还是配合着对方思考起了可能的变数。“真说起来,圣人御驾亲征,朝中军力被调不少、几位重臣也随军去了前线,若有人真生出了不臣之心,确实不失为动手的大好良机。”

 顿了顿,“不过动了手是一回事、如何收场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说太子手握虎符,随时可以调动太子卫队和留守军平,在圣人随时有可能率军回銮的情况下。

 就算侥幸宫变成功,也不过是多过了几天做皇帝的瘾而已。”“确实…若无法威胁到父皇,所谓的政变也不过就是场笑话而已。”以征北军之势,就算有人私通北雁。

 在战场上留下帝王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至于买通帝王身边人进行刺杀、甚至策反随军将领…对方要真有如此能耐,便只能说是己方轻忽大意、疏漏无能了。

 而不论萧宸或萧瑜,都不认为如今正剑指燕京的帝王会犯下如此可笑的错误。“若换作是臣,与其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政变,还不如趁隙离间太子和圣人。”

 相对于军事,萧瑜在政治方面的敏锐度无疑要高上许多,语气一转便又抛出了另一种可能,“说句难听的:为君者,少有不猜忌多疑的。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只要成功让圣人相信太子生了异心,对方在这夺嫡之争上便已赢了大半。”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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