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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按其作风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不论他是否能坐牢这个太子之位,眼下既担负了这样的期许和重任,就必然会尽己所能地将一切做到最好。思及此,尽管沉燮离去前已经嘱咐了让他莫要思虑过甚,萧宸却仍忍不住将脑袋定下的计画翻了出来,在就寝前仔细过了一遍。此来瑶州,一为赈灾、二为究责。

 前者固然是最主要的目的,却也不能真等赈完了灾才回头究责…到了那时,只怕真正的罪魁祸首老早趁将证据湮灭妥当、甚至连替死鬼都找好了,就算仍查得出真相,也不知得耗上多少功夫。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寻思着手上的人力颇为充足、又有沉燮在后给他阵,萧宸索兵分二路、双管齐下,让潜龙卫暗中调查瑶州汛之事,自个儿则在明面上摆出一心赈灾、无暇他顾的姿态,藉此麻痹那些可能存在的敌人。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萧宸才感觉到自己年纪轻轻威望不足的事儿还是有些好处的…他这趟明摆着是想捞些功劳攒些声望来的,便是一门心思地将精力投注在赈灾、彻底疏忽了究责之事,不熟悉他的人也只会当成理所当然。

 尤其这趟瑶州之行,名义上的钦差正史仍是沉燮,就算汛之事真有什么内情在,旁人多半也只会紧盯着恩师的动静而已。

 届时,只要他仗着太子的身分做出一些捣乱恩师“调查”的揽权之举,想来应能让当事人放下不少戒心才是。至于赈灾之事,萧宸虽是第一次接手,但有许多可供参考的先例在,心底自然早早有了一番章程。

 赈者,济也,首要之务便在于救助、安置灾民。因瑶州素来仓廪丰实、此次汛的灾情又集中在紧邻棱江的三郡二十五县,故萧宸并不怎么心粮食的来源,只担心该如何避免当地官员的中私囊、层层克扣,将筹集来的粮食迅速而确实地送到受灾百姓手中。

 因受灾百姓如今多被集中安置在几个不曾受灾的邻近县城外,故萧宸的应对方式也十分简单,便是派出部分随行卫队监督当地衙役开仓运粮,每于灾民聚集处针对老弱妇孺按人头施粥送饭。

 青壮年则统一组织起来以工代赈,视情况协助疏濬河道、清理地土,一方面充分利用这些闲置的人力、一方面也可避免这些人因无所事事而生出什么风波躁来。

 除了粮食的问题,另一项亟需处理的,则是受灾地区的防疫和医疗。饥饿困倦本就容易使病气入体,灾民们又多被集中安置在一处,只要有一个人病倒了。

 不论是单纯受了风寒还是真染了疫病,影响到周遭人等都是迟早的事…灾民们本已因洪涝而受痛失至亲、流离失所之苦,若再让疾病时疫雪上加霜。

 就是因此生出民变都有可能,自然得想方设法防患于未然、将一切可能的变数全都掐灭在源头。

 便因顾及到这点,萧宸此行不仅请了孙医令同行,一路上更没少差人四处采买药材、徵集大夫…到灾区看诊虽是颇为受罪的事儿,可有孙元清这个驰名天下的神医做榜样,又是太子亲自下令招的人。

 就算没用上什么强制手段,愿意随行同往的仍然不在少数。故萧宸抵达瑶州境内时,整个队伍的规模已较离京之初又更大上了几分,也亏得这支成军未一年的太子卫队在各方面都可称得上是精锐之师,才在负担重的情况下如期抵达了瑶州。

 ***比起在萧宸看来大抵称得上十拿九稳的赈灾,究责之事的变数就要大了许多。原因,便还在于瑶州刺史邢子瑜其人。邢子瑜与沉燮、楼辉、余青玄等人虽俱为帝王心腹,可论起同萧琰的亲疏远近,仍能具体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自潜邸时期便为后者幕僚的沉燮自不消说。

 而楼辉身为两朝宰辅,既有拥立之功、又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自也为帝王倚重颇甚…至于余青玄和邢子瑜,前者因是卫平军出身,同萧琰乃是过命的情,虽是个只会练兵打仗的莽汉,于帝王而言仍是能说些私话的“自己人”

 而后者么,尽管出色的才华让萧琰对其信任有加、多所重用,说是“以国士待之”亦不为过,却也仅限于公事上而已。

 尤其邢子瑜所擅过于偏才,帝王对他倚重的程度自也局限于此,不可能像对着沉燮与楼辉那般事事徵询、讨教。萧琰虽不曾将这些事儿掰开来碎了仔细说予爱儿,但萧宸打小跟在父皇身边看着。

 在政治方面又一向敏锐,日子一久,对这些个远近亲疏自也了然于心、不问自明。至少,萧宸虽没少听过父皇提及此人,却从不曾见父皇像对沉师、外公那样私下召见对方,对此人的印象也仅限于“精通水利”、“擅实务”等,较之长年待在边关的余青玄还要淡薄许多。

 可不论亲近程度如何,此人都是实打实的帝王嫡系,既与父皇的威信息息相关,又关系到后征伐北雁的布局,处置起来自然得慎之又慎。

 故萧宸虽已将调查汛与河工之事的任务派发给了随行的潜龙卫,却仍费了不少心力在思考应对之策上头。倘若此次汛成灾当真只是时运不济、碰巧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雨所致,没有任何人为因素掺合在里头。

 他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是赈灾善后、尽可能平抚受灾百姓们心底的怨气而已。至于朝中御史的攻讦,自有父皇应对处置,却是无需他多加烦恼了,但这只是最好的状况。

 实际上更有可能碰上的,是这次汛成灾不仅仅是单纯的天灾为祸,更有人为疏失和阴谋算计牵涉其中。

 而萧宸最不愿见到的一种,自然是邢子瑜当真罔顾了父皇的信任偷工减料、贪墨河银。萧琰虽是个强势的帝王,却自来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既然信任邢子瑜的能力。

 就不会在付给对方的事务上随意指手画脚,正因为如此,前年邢子瑜上书要求重修瑶州大堤时。

 尽管朝中于此非议甚多,帝王仍是在评估了对方论据的合理性后同意了邢子瑜所请。换言之,若此次汛真是邢子瑜之过,一旦事情公布出来,不仅萧琰会因此失了个得力臂助,自身的威信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打击。

 今处理此事的若是萧宇,按其作风,十有八九会将邢子瑜的过失隐瞒下来,同时一不作二不休地直接处理掉相应的人物证,随便寻个人栽赃了事…

 如此一来,帝王的威信不致受损,他也能藉此拿捏住邢子瑜的把柄,对野心重的萧宇而言,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都不为过。可萧宸却不可能、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几番思量过后,他所能想到的、最适切、合宜的决定,仍是秉公将邢子瑜的罪行昭告天下,并在将其下罪论处的同时尽可能给予受灾的百姓相应的补偿和照拂。

 ***萧宸不是不懂得权衡利弊、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大义当前”和“必要的牺牲”…上辈子,他之所以落到为父皇亲手杀的下场,却仍无一丝怨望憎恨之心,就是因为清楚大义当前,父皇便有再多的不舍,仍不得不壮士断腕、大义灭亲所致…但理解归理解。他却不认为“大义当前”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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