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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今曰作主宴客
 每道菜的份量都相当适中,让人既可以充分品尝菜肴的美味、也不至于没吃几道就了。景丰楼能驰名昭京多年,自然不只是因为风景而已。宁睿虽没刻意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可对着热腾腾的美味佳肴,嘴巴一时光顾着吃了。哪还有心思去留意其他?就连开席不久便送来的那壶佳酿,他也只喝了一小杯便再无暇顾及了。

 却到热菜用完,只余下瓜果糕点还未送上后,饭但酒还未足的青年才对侧始终用得不缓不急的好友半是餍足半是尴尬地笑了笑:“让耀之见笑了…今的菜肴味道实在是好,一动筷便停不下来了。”

 “行客气什么?你吃得开心,小弟这客才请得值得。”“唔、这话在理…不过说真的,这顿饯行宴虽然吃得开心,但我还是觉得十分可惜…你真不打算应明年的省试?别拿什么“没准备好”之类的理由敷衍我。

 你的能耐如何,别人也就罢了。时常同你讨论切磋的我还不清楚吗?尤其你年纪虽轻,但心态极好,在考场上的发挥十分稳定,体力什么的也十分出色…若好生拼上一拼,保不准还能拿个状元回来。”

 “行过誉了…要说状元之才,小弟不及行远矣。不说别的,单单文采一项,便…”“可若论及识见策论,为兄又何尝及得上你?”说到这里,宁睿迟疑了下,“耀之…你莫不是顾忌着那个因故分别的心上人,才寻理由百般推托,宁可耽误自己的前程也不肯回京的吧?”

 “…心上人?”萧宸才正烦恼着该用什么理由将此事蒙混过去,不想好友却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个在他而言十分陌生的词汇,让今年未十五的少年一时不由有些错愕…

 “什么心上人?”“咱们什么情,你还想瞒着我?我可不止一次看过你瞧着香囊和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发呆了。

 且不说平安扣可是有名的定情信物,单单你每次‮摸抚‬着那两件东西时神思不属、绵依恋的表情,说和赠送人之间没点猫腻,谁信?”说着。

 他无视了少年因为他此言出的、彷佛被雷劈到一般的表情,故作沉重地摇了‮头摇‬,又道:“我虽不知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明明相思入骨、思念万分,却又患得患失若此。

 甚至不惜为此耽搁自己的前程、逃避着不肯回京…但正所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方连平安扣这种寓意极深的信物都送你了。对你自然也是有意的。既然郎有情、妹有意,彼此两相合意,不就更应该好好把握么?”

 “…不是这样的,行误会了,那平安扣也仅是祝愿平安的意思,并非…”虽然一句“此乃家父所赠”多半能更加干脆地将面上三分促狭七分认真的好友打发过去。

 但耳边彷佛仍萦绕着的、那“绵依恋”、“相思入骨”等语,却让萧宸本已到口的解释不知怎地生生拐了个弯。原先充斥着离愁别绪的臆,亦悄然掀起了一丝别样的波澜。

 因为他恍惚想起了些什么,想起了…在如今已有些遥远的前生里、那个让犹豫多时的自己最终下定决心暂离宫阙出外游玩的原因。

 随着脑海里尘封多时的记忆和心境一并涌现,萧宸心口重重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压抑下了那种根本连存在都不应该的念头。

 在好友冒出什么惊人发言前语气一转、紧接着又问道:“行是七天后启程吧?东西准备得如何?抵京后暂住的地方可有着落?”

 “嗯…先生已帮我介绍了。行囊车驾也已大致准备妥当,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见少年不多谈,宁睿虽对没能顺利将好友一同拐去应考感到有些可惜,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顺势应了萧宸的话,简单说明了一下自个儿准备的进度。

 ***“如此便好。”听友人的行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萧宸一方面替他感到高兴,一方面却也不生出了几许惆怅来。

 因为无可避免的分离。也因为自己明明是京城人士,却除了出一份程仪外、什么忙都帮不上对方这一点,仔细回想起来,两世为人。

 他虽从小在宫中长大,对宫墙之外的京城却一直十分陌生。前世的他第一次出宫,还是为了随岐山翁治病,‮体身‬又十分虚弱,自然没有在京里四处晃的可能。

 就是病癒后离宫游玩那一遭,他也是得着父皇许可后便匆匆出了京,并没怎么将心思放在那位于天子脚下的繁华都城上头。至于今生。

 他离宫时不过九岁,还是在父皇的陪伴下一大清早离宫直抵京郊的,自然也没有机会好生体验一下京城的繁华,更别说是动用关系替好友安排一番了。

 萧宸自打意识到两世的轨迹已全然不同、自己更很有可能不再是父皇最最疼爱的孩子后,心头便一直存在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迷茫感。

 他虽仍清楚记得上辈子干坤倒置的那一刻充于心头的愤怒,也始终不曾忘记重生以来驱使着他努力成长的初衷,但想到自己于父皇心中的地位兴许早已被“五弟”取代。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上辈子的悲剧也多半没有重演的可能,萧宸心底那种无所适从的迷茫和无措,便怎么也无法抹去。

 他确实一直努力自我进益、成长,但面对眼前志气昂扬、目标明确的友人,两相对照之下,他所谓的努力奋发,其实也不过是无所适从之下的得过且过而已。

 萧宸有时候会想,自己之所以会同宁睿一见如故、相莫逆,除了好友朗大气的子相处起来十分舒服外,也是因为对方坚定不移的目让当时正处在惘状态中的他深受吸引的缘故吧。

 只是行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因‮份身‬之故、连真名都未曾告知,更别说是将自己心底的困扰和无措直言出口了…

 好在他虽于个人私隐上多有隐瞒,行却不以为忤,也不曾因此同他生出裂隙来,这才让两人的友谊得以延续至此,甚至让萧宸因无法帮到对方而生出了少许无力感来。

 不过面对着午后灿烂明媚的阳光、和窗外波光粼粼的炫目美景,萧宸虽心下烦郁更甚,却也不只会煞风景地将之表现出来,所以短暂的沉默后。

 他当即强着自己出了笑脸来,语气一转、道:“之前说了酒菜管够,结果方才光顾着吃了。酒都没怎么用呢…难得有机会放纵一回,烦心的事就先搁一边吧!来!小弟敬你一杯!”说着。

 他也不等安远过来服侍,自顾自地拿起了案上的酒壶替彼此各上了一杯,作势朝好友敬了下酒后便举杯近,仰首将杯中带着醇香的清澈酒一饮而尽。

 ***萧宸过了年才将将十五,尽管言谈行止俱十分成。但毕竟年纪在那里,同他时常往还的宁睿,只要不是存着坏心又或刻意作妖,着少年那张清美俊秀却仍掩不了青涩气息的面庞,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免他做一些“不适合小孩子”做的事…

 上青楼喝花酒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就是单单到食肆酒楼饮宴交流,众人觥筹错之际,也总不忘嘱咐店家将萧宸杯中的物事换成果汁或清淡到没什么酒味的果酒。也正因着如此,今作主宴客的他,还是头一遭用这样豪迈的方式品尝真正称得上“酒”的佳酿。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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