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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帝王如此想法
 但萧宸同父皇的一向感情深厚、亲密无间,重生之后又仅仅是个六岁小儿,自然不担心父皇因此对他生出疑心…

 问题只在于一旦假托神佛,便等同撇开了前生真正有恩于他的岐山翁了,他同岐山翁相处的时间虽只短短两三月余,可对总是感叹两人师徒缘浅的老人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

 尤其他今生虽仍未与岐山翁相识,但要想痊癒,却仍需得靠着岐山翁的功法,自还是承了对方的情。

 萧宸虽含恨而死、又含恨重生,心中的是非观却未因此扭曲,自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些都是他应得的,甚或萌生出“一切都是别人欠他的”之类的可笑想法。

 想到岐山翁、想到前生即使告老了都仍挂心着他‮体身‬的孙医令,他最终仍是放弃了将功法来源假托神佛的打算,选择了最后一种说法,那便是将一切“栽”到岐山翁早逝的独子身上。以他六岁的稚龄。

 也不必将前因后果说得太过详细,只需告诉父皇有异人托梦,道是不忍见老父孤独终老,故寻得有缘人代父收徒…有完整的功法为证,再佐以“岐山”、“卫平军旧人”之类的模糊线索,父皇自然能借潜龙卫的耳目将事情的“真相”加以补全。

 至于和岐山翁的师徒情份、还有孙医令与岐山翁之间目前还未有机会萌生的友谊,只要有了机缘,便不愁没机会发展出来…

 至少于萧宸而言,将功法来源假托于岐山翁独子,算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方式里最让他心安理得的一种了。将大致拟定的设想在脑海里过了遍、确定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和阙漏之后,萧宸这才松了口气,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将视线投往了门口。

 因着年幼体弱、又被毒伤及了根本,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萧宸至少有七个时辰处在昏睡之中,余下的五个时辰也往往只有两个时辰称得上清醒,其余的时间则多昏昏沉沉的…也因着如此。

 即便他的思维判断虽都属于十八岁的萧宸,这一番思量却仍耗了他两三天的光景才得以慢慢设想周全,事实上。

 若不是他坚持每天都要醒着与父皇相处一段时间,以他如今的‮体身‬状况,一天睡上十个时辰都算不上稀奇,不过有了前生的经验,尽管萧宸对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却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只是过渡。

 有孙医令的金针之法和诸般‮物药‬配合,他固然要经历一番于孩童而言颇为‮磨折‬的治疗过程,‮体身‬却也会因此好转不少,但那都是“之后”的事。

 现如今,萧宸时而抬眼望向殿中紧闭的窗棂、试图透过薄薄的窗纸窥见外边的天色,时而将目光对往同样紧闭的殿门。

 就盼着正于前朝办公的父皇能在他撑不住昏睡过去前回到寝殿,让他能及早代出功法的事,也好让父皇少上几分担忧。

 而年幼的皇子这副殷殷期盼、望眼穿的模样,自然全入了周遭随侍的宫人眼里。自上回出了事后,震怒的萧琰又着曹允将整个紫宸殿的宫人调查清洗了一番,如今留下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其中置于萧宸名下近身照顾他的有女官四人,两人是以前在元后楼氏身边服侍,分别唤作芰荷和藕花,对萧宸最是疼爱忠心。

 另二人是潜龙卫培养出来的暗探兼影卫,配合着芰荷和藕花改名芙蕖和菡萏,当初萧宸中毒,便是当时还未归到萧宸身边的芙蕖和菡萏处置及时,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

 本来按大昭仪制,皇子身边当另配一名内侍总理日常起居事宜,但萧宸如今又搬回了紫宸殿正殿,起居坐卧都与父皇一块儿,这些琐事自然有曹允处理,便也省去了这一项。见萧宸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都有些惺忪闭了。

 却犹自强撑着不肯休息,芰荷和藕‮心花‬下怜意大起,虽因不便窥伺圣踪而只能替靠坐在榻上的孩童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小斗篷,劝道:“二殿‮身下‬子要紧。若真累了便休息一下吧?”

 “…现在什么时刻了?父皇还要很久才会回来么?”“如今申时未过,恐还需一段时间。”“是么…”萧宸知父皇素来勤于政事,近来虽因顾念着他的状况而回来得早一些,也往往要到酉时才会离开前朝,心下不由有些郁闷,只是他如今见不得风,就算想耍任撒泼去前朝找父皇都有心无力。

 又感觉熟悉的疼痛与虚弱感随着精神不支开始一波接一波地涌上,眼皮子更是越发沉重,让他终究没能如愿硬撑下去,而小脑袋晃动的方式,也随之由左右张望转为了规律的上下起伏。

 瞧他睡去,芰荷和藕花失笑之余也没忘记将仍然靠坐在边的孩童安置妥当,让小主子得以睡得更加安稳些…却到一个时辰后,萧宸于半梦半醒之间被一双熟悉的臂膀轻轻搂住。

 他才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望见了那个让他思夜想、两世为人都依恋不已的身影。“父皇…宸儿好想你…”伴随着间软清脆的童音泻,萧宸顺着父皇将他抱入怀中的势子伸出两只小短臂回拥住对方,小脑袋更是撒娇地蹭了蹭男人微微带着青荏的下颚,亲近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按说他死前虽未及冠,却也老早过了镇腻在父皇身边撒娇卖俏的年纪,就是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真小孩的他脑子想着的也是长大‮立独‬。

 而不是牛皮糖似的一心只想黏着父皇…可也不知是否前生死后、作为魂灵飘在父皇身边的那一千多个日子留下的阴影太深,让如今的萧宸分外眷恋这种肢体相触、能清晰感受到父皇气息、温暖与力道的感觉,让他每每在父皇身边待着,总忍不住要腆着脸撒娇求抱,当然,更多时候,先一步“出手”的还是身为人父的萧琰,就如现下。

 把握着力度将爱儿纤细柔软的小‮子身‬紧拥入怀,帝王一边享受着次子的亲近一边抬手轻抚了抚孩童滑腻软的面颊…

 薄薄的粉随着他稍带点力道的触碰在萧宸过于苍白的小脸上漾开,饶是被碰着的爱儿不仅不觉抗拒、反倒还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萧琰却仍因眼前的一幕而心头一阵揪疼。

 按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不论好动与否,小脸蛋儿也往往都是红通通粉扑扑的,却哪像如今的宸儿这般,瞧来总是白得吓人,还得脸才能出几分血

 即使萧琰从不是那等沉湎过去举步不前的类型,每每望着爱儿,却仍不要想起那个改变一切的午后、那些怵目惊心的血…和宸儿即使痛极也依旧心挂念着自己,一劲儿要他不要难过的模样。

 而越想,便越是愧疚、越是悔恨,也…越是不舍。也正因着如此,面对自打那件事后就变得异常黏人的爱儿,萧琰不仅不曾加以斥责或阻止,反倒还纵容到了近乎放任的地步。什么“帝王威仪”、“抱孙不抱子”的顾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只想着宸儿对他没有埋怨怪责便已是万幸,自然能多疼一点是一点。

 除此之外,帝王如此想法,也是有着不少补偿心思在里面的,毕竟,有孙医令的那番断语,不论萧琰对萧宸如何宠爱、如何看重,都很难继续将这个孩子当成储君的人选。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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