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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现下更让在意
 却到原本只敢小心翼翼地扶抱着他的男人终于控制不住地将他紧紧拥入了怀,萧宸才在感受到周身睽违多时的温暖和力道之后勉强聚拢神思、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父皇…看得见他了?不只看得见。

 甚至还能够…触碰到他了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着父皇写了焦急、无措和难受的面庞,纵然眼前的状况对自忖已死的萧宸而言处处透着诡异,可忆及那历历在目的一千多个夜,喜多于惊的少年皇子终仍是颤抖着双轻启。

 在短暂的怔忪后接续着道出了已于自个儿间重复了成千上万回、却始终没能够传递出去的话语…“不要…咳咳、难过…”他虚弱却执着地低声开口,“父皇…答应宸儿…”

 “好、好…父皇什么都答应你…”似乎是被爱儿彷佛代遗言一般的口吻骇着,男人拔伟岸的身躯几乎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视线一错也不敢错的锐眸更已浮现了几许泪光:“所以宸儿听话,什么都别说了…太医马上便…太医!”

 “不要难过…宸儿…只想要…父皇好好的…”望着那张因他的话语而更添恐慌和哀痛的俊美容颜,萧宸心头涩意更重,却仍是强忍着周身足以没意识的疼痛、在昏前一刻艰难却又执着地再一次重复了心底的期盼:“不要…为宸儿…难过…”

 ‮实真‬也好、幻梦也罢,如果自己终究难逃一死,萧宸宁可父皇更加冷酷无情一些,也不想眼前的至亲至爱之人…因他的死而又一次青丝成白、形容苍老,只是如此一句罢,他勉强撑起的气力便已再难维持,纵有万千不舍和不甘,却仍是控制不住地眼前一黑,就这么于父皇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眼见爱儿形若遗言的字句方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便就这般沉沉阖了上、小脑袋也随之往旁歪了一歪,萧琰一时惊骇绝,忙颤抖着手轻拍了拍幼子软却苍白的面颊、难以置信地连声唤道:“宸儿…宸儿…你别吓父皇…宸儿!”

 但那娇小稚弱的身躯,却始终动也不曾动弹。萧琰打从爱子中毒便已中淌血、心急如焚,如今见着宸儿整个人彷佛绝了生机、却连闭目前一刻都只一心惦着让自己不要难过,饶是他这一生已经历了无数波澜起伏。

 此刻仍不由得背脊发凉、浑身剧颤,几乎没有勇气去确认怀里的爱儿究竟是只是一时承受不住疼晕了过去,还是真的已经…

 好在他仅是一时心过甚失了方寸,很快就察觉到幼子虽然生机微弱,瘦小的膛却仍缓缓起伏着…口不知何时憋起的气这才松了出、也终于有心力去留意此刻更应当关注的事。

 例如从宸儿毒发呕血至今、足足候了一刻多钟都不曾出现的太医。因已故的皇后楼氏产后体弱,宸儿打出生就被他养在了身边,不仅吃住都与他一块儿,近身伺候的也多是他的身边的人。却是直到两个月前,了六岁正式进学的宸儿一心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立独‬了。

 萧琰才顺应了爱子的请求,亲自挑选了侍候的人后让萧宸从紫宸殿正殿“搬”到了偏殿去。换而言之,宸儿“搬”虽“搬”了。实则日常起居仍在他的寝殿中。萧琰乃大昭国主,紫宸殿作为他的寝殿,按制当有一名太医轮值。

 可宸儿食了毒物发作后,得知消息的他都已抛下臣子匆匆由前朝赶回,太医却仍未见踪影…若非他特意在宸儿身边安的两名潜龙卫处置得宜、马上替宸儿催吐急救,只怕他赶回寝殿偏殿之时,爱子早已折在了那霸道已极的毒之下。

 看着怀中幼童苍白到隐隐有些发青的小脸,回想起宸儿明明已经痛得浑身搐、却还惦记着让自己别为他难过的执拗,萧琰下意识地收紧了搂抱着爱子身躯的力道,凝沉如渊的眸间已然带上了一丝痛切入骨的悔恨。

 也在此际,几道仓皇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一路奔进了他刻下所在的紫宸殿偏殿之中。听得人来,身为帝王的本能让他瞬间收束了眼底稍嫌软弱的情绪。幽沉的目光循声朝门口望去。

 只见他的心腹内侍…大内总管曹允带着头华发的太医令孙元清匆匆入殿,两人俱是额角泛汗、神色严峻,虽仍不忘朝帝王行礼,后者却未等叫起便径直奔到了榻边。

 好在萧琰心忧爱儿,比起二人只有更急,当下将怀中昏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放回榻上、让出空间给孙元清诊治,同时朝一旁仍然跪着的曹允点了点头,示意这位明显有话说的心腹近前禀报。

 ***“怎么回事?”萧琰出口的声调淡淡,音声几无起伏,但曹允作为帝王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如何听不出主子看似平静的一问之下究竟有着多少暗潜涌?

 尤其孙医令是他在二殿下出事的消息传到前朝后才奉了主子的命去太医署请的,却还是眼下第一位到场的太医…要说之间没什么猫腻,傻子都不会信。

 听着偏殿里孩童微弱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响起的细碎痛,知道宫中只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曹允心下暗凛,却仍是照实将自己前往太医署时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禀圣人,承华殿半个时辰前出了事,一名伺候三殿下的小黄门中毒暴毙,三殿下似也有些不好…

 贵妃娘娘爱子心切,遂将平素替三殿下请平安脉、今正巧轮值紫宸殿的纪医正请了去,又遣人到太医署另请了孙医令和王医丞…”说到这里。

 他微微顿了下,眼角余光瞥见帝王身侧紧握到青筋凸起的双拳,本就垂着的头颅因而又更伏低了少许:“奴婢到太医署之时。

 正逢承华殿来人与孙医令相持。当时王医丞已先行前往承华殿,来人又以孙医令医术冠绝为由复请孙医令同往,却遭孙医令以太医署不能无人坐镇为由拒之。

 若非此行是奴婢亲往,直言乃奉圣意请孙医令前来紫宸殿,只怕承华殿来人犹不肯善罢干休。”按说曹允身为大内总领、帝王心腹,心中便有所偏向,在叙述时也不该将立场摆得这样鲜明。

 但他从小跟着萧琰,对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最是了解不过,自然很清楚贵妃高氏在萧琰心中的“地位”如何。

 果不其然,听到高氏的诸般手笔,饶是萧琰即位至今八年有余、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的功夫,仍不由怒气难当地重重捶了下柱,只是比起背后的阴谋算计,现下更让他在意的,还是榻上中毒昏、状况未明的爱儿。

 故几个深呼吸勉强控制住怒气后,萧宸只淡淡道了句“纪平肆离岗位、玩忽职守,着太常寺将其革职查办”便将目光重新搁回了次子身上,对曹允口中“似也有些不好”的三子却是半点关心也欠奉。

 但包含正忙着替萧宸施针诊治的孙医令在内,偏殿里却无人对帝王看似偏心到了极点的表现加以置喙。且不说在场几人都属帝王侧近。

 单就其身分地位而言,不论是太医令孙元清、又或大内总领曹允,能在宫中混到如今地位的,哪个不是人?承华殿或许真出了事,可三皇子的“不好”却明显更像是借口。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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