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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段子诒的伤势复原的很好,甚至在郑之预估的一个半月疗伤期之前,便已完全康复。

 当郑之拆掉固定的夹板,宣布他已痊愈之时,段子诒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抱着郑之猛亲。

 不过他忍住了,腿伤刚愈,他可不想又断它;他要是真抱着她猛亲,被赏烧饼吃就算了,但若事情传扬出去,只怕他永远摆不了断袖之癖的嫌疑。

 郑之建议:“三殿下可以试着慢慢走一段路,看看腿的施力有没有问题。”

 “嗯,我试试。”段子诒缓缓迈开步伐,试着走了两小步,没特别感觉异状,于是大胆地加大步伐,也走得快些,结果仍是一样顺畅无碍。

 “我好了!我真的痊愈了!”段子诒乐得眉开眼笑,恨不能立刻跳上马,跑它个十来圈。

 像瞧出他脑中的念头,郑之警告他:“初愈合的腿骨还不是很稳固,在腿骨完全长好之前,最好不要做烈运动。骑马跑步那些事儿,都不能做。”

 “那么,可以召唤美婢陪寝了吗?”段子诒嬉皮笑脸地道。

 郑之表情一僵,别开了脸。“如果可以,最好还是避免,凡事得用腿力的事情,最好都暂时不做。”

 “我同你闹着玩的,你真以为我是一无女人,就活不下去的yin魔?”他渴望的可不是什么名美婢,现在除了郑之,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住不进他的心。

 他想要的女人,只有她。

 郑之忍不住赏他一记大白眼。要开玩笑,也得看场合吧!

 望着他完全康复的脚,她有种要和心爱孩子分别的感伤,毕竟当初,她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尽心尽力,才治好他这条腿。

 “往后,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腿,别再让它受伤了。”她这是叮咛,也是嘱托。

 段子诒一听,便察觉到不对,立刻警醒地绷紧‮子身‬,稍嫌尖锐地问:“你干么这么说,好像你要上哪儿去似的。”

 持续看顾他的腿,同时盯着他、不让他受伤,不是她的责任吗?

 “三殿下腿伤已愈,我也该返回宫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你…”段子诒指着她,长指颤抖。“你竟想离开我?”

 他还以为她会待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我来,本就是为了治疗您的腿伤,如今您伤腿已愈,我自然应该回去。”郑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他察觉,她已犯下医者的大忌,对病患产生感情。

 “不许!我绝对不准!”段子诒耍起任,不肯放人。

 “即使三殿下反对,我还是得回太医馆,我有必须去做之事。”郑之坚持。

 她已对他破了太多例,再待下去,只怕她会无法自己地爱上对方,就此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段子诒毫无疑问,是个容易使女人爱上的男人。

 他俊美、风趣、朗、爱笑,还老爱整人,却装出无辜的可爱表情,让人气得想赏他一耳光,又想紧紧抱住他。

 在认识他之前,她是个波澜不兴,无心无,一心只有行医的人;但奉命来到鹿林别苑,与他相识之后,她被他起了许多过去不曾有过的情绪。

 她先是为了他的挑衅逗而愤怒,然后为了他不良于行、意志消沉而怜悯,而后又为了他得到轮椅、天喜地的孩子模样而爱怜,最后,竟是无可克制的心动、沉沦…

 可她不要那样,也不能。

 她与他之间,有太多阻挠与障碍。

 即便跨越了‮女男‬别的障碍,也还有‮份身‬地位挡在中间;就算连‮份身‬地位的屏障也跨过了,仍旧还有…

 一道永远消弭不了的鸿沟。唉…

 “好,如果你坚持回去,那我就提早和你一块走。”他本想再多待一阵子,好好游玩一番,哪知刚到不久便摔断了腿?

 虽然几乎没出去游山玩水,不过既然郑之坚持提早走,那也没办法,“不用了。即便回到宫中,我也不可能待在您身边,我是御医,有我必须要尽的职责。”

 “我不会让你走的!”段子诒气恼的吼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留下来、待在我身边。”

 “您…”他的大胆宣言,使郑之又羞又窘,心头不中用的泛起了甜蜜,但随即又像被打了一巴掌般,惊醒过来,难堪不已。

 她猛然呵斥自己:郑之,你是怎么了?怎能沉浸在他所编织的情网中?你难道不懂,他的爱,将会是使你永远沉沦的可怕陷阱吗?

 美梦乍醒,格外清冷。

 凝窒片刻后,郑之才僵硬地说:“基本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明一早,我就启程回宫。”说完,她随即转身离开。

 这女人!段子诒恼怒地捶打一旁的茶几。

 她竟想离开他!可他绝不会眼睁睁放她自眼前离开。

 绝不会!

 他立即飞鸽传书送回宫中。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留下她。

 第二一早,郑之提着收拾好的行囊,带着助手周晋,准备踏上回宫之途。

 没想到,却突然传来段子诒‮体身‬不适的消息。

 “脚疼?”她瞪大眼,怀疑地看着前来通报的内侍公公。

 “是的。郑太医,三殿下说,他的伤处隐隐作疼,可能还没全好,希望您再过去看看。”

 “怎么可能呢?”郑之难以相信。她诊治过,确定对方完全康复,而他也明明能像往常那般行走了呀。

 “但三殿下就是喊疼,还是请郑太医过去瞧瞧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谁都担当不起呐。”内侍公公中肯地道。

 郑之没法子,只能暂时放下行囊,前往段子诒的寝居看诊。

 走进他的寝居,段子诒确实躺在上;虽然他脸很臭,但他的气不错,并不像腿疼得无法行走的人。

 她走到边打量他,愈看愈怀疑,他根本不像‮体身‬不适的样子。

 “三殿下,是哪儿不舒服?”郑之问。

 “脚痛、头痛、心口痛,浑身都不舒服。”他胡诌似的随口说道。

 “脚痛、头痛、心口痛?”郑之更加怀疑了。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全身都疼的人。

 “除了方才所述——全身都痛的症状,三殿下还有哪儿不舒服?”郑之不敢轻忽,再次询问症状。

 “就全身都疼呀!最疼的,就是我的心了。我觉得它似乎碎了,郑太医你可得好好替我瞧瞧。”他假装脆弱地捧着心,那模样瞧来不是可怜,而是可笑。

 郑之眯起眼,更加怀疑,他该不会是故意装病吧?

 “那我替三殿下把把脉,请将手借我片刻。”她不理会他的胡言语,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要求替他诊脉。

 段子诒叹口气,慵懒地伸出手,随她摆,但两眼却目光灼灼地直盯着她,像要烧穿她那样,使她面颊发热、万般不自在。

 郑之为他把过脉,确定他五脏六腑安好、气血运行正常,而且外观看起来也瞧不出异状——她可以肯定,段子诒必定是装病,好故意拖延不让她回宫。

 她有着被耍与被设计的气恼,不过又不能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只能忍着气,委婉地道:“三殿‮身下‬体康健,并无任何问题,或许是染上一点小风寒,才会全身都痛;我开点药,三殿下服下后,应会觉得舒服一些。”那药,自然只是些安神补气的药材。

 说完,郑之就离开边,哪知段子诒却冷不防地,突然擭住她的手。

 “为什么坚持要走?”他恼火地问。

 “请三殿下放开微臣,微臣得去准备药材。”郑之不想在他人面前,与他纠纠,便挣扎着想回手。

 但她愈是挣扎,段子诒抓得愈紧。

 “请三殿下快放开微臣!让他人瞧见了,传出去不好听。”她气急败坏地要对方放手。

 “这儿哪有他人?你左右瞧瞧。”段子诒一派闲适轻松地问。

 闻言,郑之转头一看,他房里确实一个人都没了。

 方才请她过来的内侍官,和原本在他房里伺候的人,不知何时都已退了下去。

 看来是他早有预谋!

 “就算没有别人,我们这样也与礼教不合,您是男,我是…”郑之倏然止口。

 在他眼中,他不是女人,而是男的呀!

 段子诒当然知道她原本想说什么,便挑起眉,默默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郑之窒了窒,才改口道:“即便我俩都是男人,可您这样抓着我的手,也是不合礼教的!”

 “礼教?”段子诒以一记鼻音很强的重哼,来表达他对礼教的看法。

 “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必定要得到。无论别、‮份身‬或是年龄,都无法阻挠我的决心。”他狂狷的宣示。

 “你…”这个疯子!

 郑之为他的狂傲感到惊骇,但同时也因他的宣言而震撼。

 如果她真是与他相恋的女子,那么将面临的,会是怎样惊涛骇的未来?

 他是不是会拉着她,一同投入爱的火焰中,她付出所有,与他一同燃烧?

 郑之畏怯了。

 她不敢去想象那种爱得狂热、爱得不顾一切的未来——尤其在她还是男儿身的现在。

 她不顾疼痛,用力回自己的手,慌忙地远离边。“微臣备好药材后,豆豆小说阅读网就立即请人为您煎药。午后,我便启程下山…我离开后,望三殿下好好保重。”说完,她就飞也似的逃离他的寝房。

 段子诒没下追她,依然躺在上,以火热的眼神,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她走不了的,哪怕是封了这座山,他也不会让她跨出一步。

 幸而他不必真的封山,宫里来的圣旨,中午便被快马送到。

 “圣旨到!太医郑之接旨。”宣旨之人大声宣读。

 郑之感到疑惑又诧异,但不敢迟疑,立即下跪,聆听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郑之,治疗三皇子子诒有功,赐宅邸一座,白银千两。”

 听到这儿,郑之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

 原来是宫里得知段子诒腿伤痊愈,所以特地派人前来赏赐她…

 才这么想,但接下来的旨意,却让她大感错愕。

 “然,因三皇子子诒腿伤初愈,为免仍有变故,特将郑之拨入三皇子子诒名下,为其专属御医。钦此。”

 什么?郑之震愕地扬起头,不敢相信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

 “郑之接旨!”宣读完圣旨,那人便大喊着要郑之接旨。

 她没办法,只得先将圣旨恭敬接下。

 “喔,圣旨已经到了呀?”段子诒从里头走出来,好像早就知道会有圣旨送到似的,毫不惊讶。

 “是你?”郑之顿时明白,这道来得莫名其妙的圣旨,根本是他搞的鬼!

 她朝他去利箭般的眸光,而对方竟还得意地对她一笑,半点都不觉得可

 “这样,你就走不掉了。”

 郑之僵硬地扭开头,不想再理会他。

 她好气,气她,也气自己,为何陷入这样的泥沼里,怎么也无法摆

 “你干么生气呀?”她的怒火,让段子诒觉得很委屈。

 “你以为我张口随便说说,就能讨到圣旨吗?要知道,我也是牺牲很大的。”

 虽然他是皇子,但圣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要不是他拿一个无条件的承诺相抵,他那代理皇位的小气大皇兄,才不会同意他的请求呢!

 他为她付出这么多,真不知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位不知民间疾苦的高傲皇子,认为自己已经够牺牲了。

 可郑懒得理他。

 因为那根本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像是知道真的惹恼了她,之后几,原本霸道任的段子诒都乖得像只小猫,不太敢来招惹她,但又常躲着‮窥偷‬她,还技巧拙劣得每回都让她逮到。

 他那副做错事的孩子的模样,让心软的郑之,很没用地消了气。

 罢了。

 真要气,能气多久?难不成气他一辈子吗?

 一辈子…她竟想到这个字眼。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一辈子?

 现下,她不过是对方眼中好玩的玩具,待玩腻了,只怕又会去讨一张圣旨,让皇帝快快将她驱离身旁…

 衰爱弛,更何况,她如今连“”都不是。

 想到渺茫的未来,郑之不由得重重叹息。

 讨饶政策生效之后,段子诒就开始进行俘获芳心计划。

 “这是…什么?”郑之瞧着眼前、摊得大开的华美衣裳,脸上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赞叹。“好漂亮!”

 那是一件白色的丝缎女衫,飘逸柔美,上头以莹亮的丝线,绣了朵朵红梅。

 花朵有大有小、有深有淡;绣工精致、宛若真晶,好像有人将一斛红梅,散落在衣衫的袖口、裙摆,白底红花,被衬得既优雅又高贵。

 她打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这么美的衣裳。

 郑之想拿起来细瞧,但又畏怯得不敢以手去碰。

 “很美是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当然美罗。”段子诒好不得意。

 郑之错愕地瞪大眼。“您去打劫?”难道尊贵的三皇子还兼差当强盗?

 “噗,我不是那个意思。”段子诒放声大笑。

 他解释:“以产丝、绣闻名的桑田县,就在鹿林山附近;今年有批绣工精美的上质绸衣要入宫,我只是派人去将那些衣衫全拿回来,先把喜欢的挑走罢了。”

 他理所当然地道。

 横竖都是要送进宫给他们家人穿的,他先挑选,也无不可呀!

 再说,有什么比先把他们满意的衣裳全挑光,让他们扼腕更痛快?

 谁叫那帮兄弟对他不仁,哼哼,那就莫怪他对他们不义了!

 “可…这是女人的绸衫吧?三殿下你是不是选错了?”郑之很纳闷。

 这衣裳虽美,但怎么看,都不是他会穿的。

 “我自个儿不穿,不能拿来送人吗?”段子诒叹口气,无奈地白她一眼。

 她这书呆小御医,大概是医书读太多了,有时候有点死脑筋;看来往后得好好调教她,把那打结的脑筋松开才行。

 “啊,是了,可以送人…”郑之眼神一黯,喃喃自语。

 三皇子的红粉知己多不胜数,其中必有几人,值得他送出如此大礼。

 “收到礼的人,一定很开心。”她扯出一抹酸涩的笑。

 这么美的衣裳,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呐,喜欢就送你!”才说完,段子诒竟然就像打赏一个馒头那样,将那件美得宛如霓裳羽衣的华服,进她手里。

 郑之瞪着那件衣裳,又是惊喜,又是诧异,根本不敢置信。

 “但…这是女人的衣裳。”好半晌后,她方能收回张得打开的嘴,开口提醒对方。

 “是啊。”段子诒漫不经心地回答,专注打量一件藏青色的男服,这看来就像他大哥会喜爱的样式,他考虑着要不要拿走它。

 “可我是名男子…”郑之呐呐说道,不知怎的,竟有点心虚。

 他该不会早已发现她是女子,才把这件衣裳送她吧?

 问题实在太多,段子诒无法专心挑选,索放下打量的衣衫,大声叹息:“怪了!你是男的,难道就不会有女的朋友或家人吗?你不会拿去送你娘,或是你的姐妹?”

 他想送“她”,她默默收下不就行了?做啥罗里啰嗦的?

 提到娘,郑之脸色微变。

 “我娘早已过世,而我亦无兄弟姐妹,无人可馈赠。”她语气僵硬。

 段子诒一愣,倒没想到她身世如此凉薄,不由得出同情之

 不过陪着人一同伤悲秋,不是他的个性,所以他故意挤出一抹的笑,语调暧昧地道:“那么,就拿去送你的情人吧。你有二十了吧?总该有喜欢的大家闺秀,或是青楼姑娘才是。”

 郑之真是被他惹恼了。

 这人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情人,也没喜欢的青楼姑娘,因为我从不上青楼!倒是三殿下,偎红倚翠,识的青楼名多不胜数,我想三殿下应该有合适的馈赠人选才是,我就不夺人所爱,让给三殿下喜欢的姑娘好了。”说完,放下衣裳,她便起身走了。

 “啧啧,怎么这样就生气了?这个小迸板,还真爱生气。”段子诒拿起被她扔回的衣裳,摇‮头摇‬。

 夜里,郑之沐浴饼后回到房里,看见桌上竟摆着东西。

 她走上前,拿起来仔细一看,发觉正是白她所拒绝的那件美丽衣裳。

 这件衣服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还给段子诒了吗?

 再仔细一瞧,桌上搁着一张纸,没抬头也没署名,只龙飞凤舞写着: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人真是…郑之抱起衣裳,嘴角扬起淡淡的甜笑。

 看着美丽的衣裳,潜藏在她‮子身‬里的那个女人被唤醒了。

 她的心蠢蠢动,想试穿这件美丽的衣服。

 解开宽松的单衣,任它自白皙的肩头滑下,然后郑之展开那件美丽的绸衣,将两只纤细手臂,套入飘逸的衣袖中,再将领口在颈部叠。

 丝绸贴着肌肤的冰凉感受实在太好,她忍不住享受地闭上眼。

 穿好后,顺势理好布料的摺痕,最后她在纤细间系上同样绣有红梅、有画龙点睛之妙的带,便大功告成了。

 她走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张开双臂,转动身躯,望着镜中的自己。

 打小只着男装的她,第一次穿上女人柔美的衣衫,却发现穿着女装的她,使自己感到惊讶。

 原来换上美丽的衣裳后,她看起来也很美呢!

 她像个偷穿母亲衣裳的小女孩,雀跃地从不同的角度,不断地打量自己,偶尔还试着摆出几个仕女常见的姿势,瞧瞧自己难得展现的娇媚。

 反正这是在自己房里,不会有人瞧见。

 殊不知她绰约的风情,全让一个无‮窥偷‬的登徒子给看光了。

 段子诒潜入她房中,放下衣裳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躲在窗外的阴暗处,等候她回来。

 因此当他自窗口的隙间,瞧见郑之清丽绝伦的模样时,不由得大为震撼,整个人好像着了火,恨不能立刻冲进她房里,紧紧地拥抱住她。

 不过,还不能。

 现下他还不能打草惊蛇,还差一步棋,他才能拥有全部的她。

 他必须忍。

 眷恋不舍地再望屋内娇美的身影一眼,他毅然转头离去。  t.Ug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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